第34章 天光（一）
沈鹤归手中仙剑随念而动，剑意霆钧，紫光涌动，挡住了大半游魂的攻击，俊美无铸的面容露出一丝烦躁：“——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一点！！”
话音刚落，沈鹤归又咬破三指，凭空结印，脚下生成一个符文繁杂的暗紫色剑阵，仿若山谷回旋的风从阵中涌出，阵法延伸，声势浩大的雷鸣惊起，霎那间客栈内的光线有一瞬间失色，陷入黑暗，下一刻，裹挟凌冽杀意的雷电轰然击中梦妖所在方向。
那道阻绝客栈进出的屏障也被剑阵轰碎。
桑宴登时看呆了眼，下意识抬起手护住脸，任由外扩的气流将自己推开数米远。
重霜仙山乃是开创掩月仙宗的太师祖所立的仙峰，太师祖千年前曾是修仙界公认的举世无双的剑尊。
而明尘仙尊虽承袭师傅衣钵，却并不是剑修，最擅长的反而是阵法，自仙尊开始的仙山之徒，多少也会跟着修习阵法，算个半吊子的阵修。
沈鹤归真正动真招的时候，局势胜败只在瞬息间便定下。
整座客栈崩塌，滚滚尘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，校服之上施加了一层防御阵法，所以那瞬间众人哪怕没有反应过来，也没有受到波及。
一片残垣断壁之中，薄烟散去，墙瓦掉落，梦妖从尘埃中钻出，挨了剑阵一击竟然毫发无损。
沈鹤归眉头紧蹙，持着翎光，手指微微一紧，瞧见了包围客栈的人群。
下一瞬，他们所有人被一股重力压迫，直坠地面。
惊呼声在长夜里拖得很长。
桑宴咳嗽了几声，稍微抬眼，却立刻浑身发冷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一点声音。
那群镇民齐唰唰转过头，脚步迟缓地冲着仙门弟子所在方向袭去，镇民的脸统统失去五官，化成一张空白的皮纸。
镇民本是肉体凡胎，就算在阵中被人控制，武力值也没有得到强化，起先弟子们还有惊慌，逼得连连后退，但是很快组织起来进行反攻。
那边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，尚处于胜利的喜悦中，开始关切彼茨伤势如何。
桑宴紧抿着唇，仍觉得哪里不对劲，不上来的古怪，不经意一瞄，顿时心头一惊。
与之前进入梦中，遇见幻妖时的情景一样，地面崩裂，所有人坠入无边的深渊。
……
视线再度恢复清明。
附近渐起迷蒙的雾气，捆仙锁从水衫钻出，探出个头，打量四周场景，对着桑宴卷成了问号的形状，似是好奇如今的变化。
时间线重置了。
想必沈鹤归他们现在正在客栈不知所云。
桑宴叹了口气，弹怜捆仙锁，让它带着自己飞快穿梭街巷。
快要回到客栈前，远远听见传来的地动山摇的电闪雷鸣，一道道粗壮的紫色雷电轰下，顷刻间，四方寂灭，客栈附近的房屋都被炸毁，焦黑的梁木萦绕着雷电的余威。
轰鸣声炸得震耳发聩，桑宴看着平地燃起的熊熊烈火，唇翼微鸣，比上一次见到剑阵还要震撼，他这位大师兄斩妖除魔的手段当真是快狠准，怕是重回客栈那刻就启动了剑阵。
只是这种阵法施展需要耗费极大的灵气，也不知道沈鹤归还能坚持多久。
这一次，沈鹤归补炼，散开神识捕捉到了废墟之下的梦妖，翎光破空而出，径直刺穿了梦妖的身躯。
“嗬嗬……”
梦妖拧动躯体挣扎，悠远的空明声袭来。
桑宴捂住耳朵，这次幻境坍塌的更快了，脚下踩空，重重地跌落在地，捆仙锁拽着手腕扶起他，丝绳绕着转了一大圈，又扭成了一个更大的问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第三个梦境。”桑宴冷冷开口，摸出弟子令牌联系上了沈鹤归，白玉令牌静止了一会，散发出莹莹流光。
“阿宴——？！”那头传来沈鹤归惊讶的声音，以及一众弟子咿哇乱叫声，嘈杂不堪，“你现在在哪里？！不要回镇上！联系宗门，让他们派遣人手过来支援！”
“来不及了，大师兄，你听我。”桑宴拿着令牌，快速地道，“我第一来到柳叶镇时，就遇见了幻妖，他将我拉入梦境，企图杀死我。第二一早，我没来得及跟你汇报，和姜璎逛街的时候，我们碰见了一个孩，随即被拉入了一个幻境，失踪了三三夜，那里我们见到了一只梦妖。”
“我们进入的不是一个幻境，而是一个幻梦之阵，身体进入柳叶镇这个幻境，我们的神识则进入了梦境之中，如果不找到梦境的主人，永远无法逃离这处。”
听完令牌那边的话语，沈鹤归拭了把唇角的鲜血，将翎光剑竖立，体内灵力暴涨，眉间冷冽：“明白了。”
一阵倾注了雷元素的灵力打在人群中，那群镇民不知躲闪，雷电炸了个七零八散，并未见到血肉模糊的场面，人群开始骚动，扑向仙门弟子。
沈鹤归神识散开，闪身没入人群，于数十人中抓到一个身形矫健的孩子，正是那日所见的掌柜儿子虎。
虎此刻脸上尽现倾颓之态，两眼空空，眼瞳泛白，被阵法制服，不甘地挥舞长出黑色利甲的双手抓挠地面。
“阿宴，抓到了。”
桑宴看不见令牌那边的情况，听见一阵打斗声后，传来沈鹤归的答复，当即松了口气，却又陷入两难之地：
“幻妖，如若破阵，必须杀死梦主，如果我们在梦里杀了虎，现实里他……”
言下之意，不言而喻。
虎会像灯一样死去。
“阿宴，你可知此次历练的目的？”
虎被擒，其余狂躁的镇民陆续平静下来，其余弟子围了上来，纷纷打量被压制的虎。
沈鹤归看了眼众人，沉声道：“几月前至今，柳叶镇上已有百余人中了魇术，沉入噩梦之中，不得清醒。宗门接了官府的委托，怀疑此次诡事乃是幻妖作祟，我与随队医修商议，本想着设下法阵，引诱幻妖现身，谁知你们三人先行遭遇妖怪毒手。”
“是我疏忽大意，没发现那个围困你三饶幻境怪异，也不知背地里还藏着一只梦妖。”
“阿宴，数百年前人间二十八洲不比当今平和，人间仙门和妖魔两族交战，迫压人间领地，鬼族河倒流人间，侵蚀灵气，是数名仙门前辈合力将异族驱逐出境，换来人世太平。”
“仙门律令，凡遇妖邪，杀而不降之。如果真的如你所，这个孩子现实中已是被幻妖控制，邪气入体，时日无多，便是杀了，也无妨。”
便是杀了，也无妨？
桑宴神情微怔，甩出捆仙锁，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去，迎着冷风连声道：“大师兄，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，比如让这个孩子清醒过来，只要梦主意识到自己做梦，梦境不就能破除了吗？！”
“阿宴，还有你们，好好看着。”沈鹤归侧过身去，翎光抵着虎的眉心，稍一用力便能刺穿脑门，“听见我们刚才的交谈了吗？起来也是好的，只是梦境，梦中杀死的人在现实中离去的方式也是干净体面的，睡着了一般。”
那袖水衫翩然飘诀，不染纤尘，分明是出尘脱俗的剑仙模样，落在弟子们眼中却如同掌权生杀的修罗。
“妖魔与人，形同陌路，我等身为玄门弟子，绝对不可与之同流合污，甚至帮助妖魔残害同族。”
“今日之事，若是杀害凡人因此背上因果，便由我一力承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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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刚落，沈鹤归又咬破三指，凭空结印，脚下生成一个符文繁杂的暗紫色剑阵，仿若山谷回旋的风从阵中涌出，阵法延伸，声势浩大的雷鸣惊起，霎那间客栈内的光线有一瞬间失色，陷入黑暗，下一刻，裹挟凌冽杀意的雷电轰然击中梦妖所在方向。
那道阻绝客栈进出的屏障也被剑阵轰碎。
桑宴登时看呆了眼，下意识抬起手护住脸，任由外扩的气流将自己推开数米远。
重霜仙山乃是开创掩月仙宗的太师祖所立的仙峰，太师祖千年前曾是修仙界公认的举世无双的剑尊。
而明尘仙尊虽承袭师傅衣钵，却并不是剑修，最擅长的反而是阵法，自仙尊开始的仙山之徒，多少也会跟着修习阵法，算个半吊子的阵修。
沈鹤归真正动真招的时候，局势胜败只在瞬息间便定下。
整座客栈崩塌，滚滚尘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，校服之上施加了一层防御阵法，所以那瞬间众人哪怕没有反应过来，也没有受到波及。
一片残垣断壁之中，薄烟散去，墙瓦掉落，梦妖从尘埃中钻出，挨了剑阵一击竟然毫发无损。
沈鹤归眉头紧蹙，持着翎光，手指微微一紧，瞧见了包围客栈的人群。
下一瞬，他们所有人被一股重力压迫，直坠地面。
惊呼声在长夜里拖得很长。
桑宴咳嗽了几声，稍微抬眼，却立刻浑身发冷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一点声音。
那群镇民齐唰唰转过头，脚步迟缓地冲着仙门弟子所在方向袭去，镇民的脸统统失去五官，化成一张空白的皮纸。
镇民本是肉体凡胎，就算在阵中被人控制，武力值也没有得到强化，起先弟子们还有惊慌，逼得连连后退，但是很快组织起来进行反攻。
那边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，尚处于胜利的喜悦中，开始关切彼茨伤势如何。
桑宴紧抿着唇，仍觉得哪里不对劲，不上来的古怪，不经意一瞄，顿时心头一惊。
与之前进入梦中，遇见幻妖时的情景一样，地面崩裂，所有人坠入无边的深渊。
……
视线再度恢复清明。
附近渐起迷蒙的雾气，捆仙锁从水衫钻出，探出个头，打量四周场景，对着桑宴卷成了问号的形状，似是好奇如今的变化。
时间线重置了。
想必沈鹤归他们现在正在客栈不知所云。
桑宴叹了口气，弹怜捆仙锁，让它带着自己飞快穿梭街巷。
快要回到客栈前，远远听见传来的地动山摇的电闪雷鸣，一道道粗壮的紫色雷电轰下，顷刻间，四方寂灭，客栈附近的房屋都被炸毁，焦黑的梁木萦绕着雷电的余威。
轰鸣声炸得震耳发聩，桑宴看着平地燃起的熊熊烈火，唇翼微鸣，比上一次见到剑阵还要震撼，他这位大师兄斩妖除魔的手段当真是快狠准，怕是重回客栈那刻就启动了剑阵。
只是这种阵法施展需要耗费极大的灵气，也不知道沈鹤归还能坚持多久。
这一次，沈鹤归补炼，散开神识捕捉到了废墟之下的梦妖，翎光破空而出，径直刺穿了梦妖的身躯。
“嗬嗬……”
梦妖拧动躯体挣扎，悠远的空明声袭来。
桑宴捂住耳朵，这次幻境坍塌的更快了，脚下踩空，重重地跌落在地，捆仙锁拽着手腕扶起他，丝绳绕着转了一大圈，又扭成了一个更大的问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第三个梦境。”桑宴冷冷开口，摸出弟子令牌联系上了沈鹤归，白玉令牌静止了一会，散发出莹莹流光。
“阿宴——？！”那头传来沈鹤归惊讶的声音，以及一众弟子咿哇乱叫声，嘈杂不堪，“你现在在哪里？！不要回镇上！联系宗门，让他们派遣人手过来支援！”
“来不及了，大师兄，你听我。”桑宴拿着令牌，快速地道，“我第一来到柳叶镇时，就遇见了幻妖，他将我拉入梦境，企图杀死我。第二一早，我没来得及跟你汇报，和姜璎逛街的时候，我们碰见了一个孩，随即被拉入了一个幻境，失踪了三三夜，那里我们见到了一只梦妖。”
“我们进入的不是一个幻境，而是一个幻梦之阵，身体进入柳叶镇这个幻境，我们的神识则进入了梦境之中，如果不找到梦境的主人，永远无法逃离这处。”
听完令牌那边的话语，沈鹤归拭了把唇角的鲜血，将翎光剑竖立，体内灵力暴涨，眉间冷冽：“明白了。”
一阵倾注了雷元素的灵力打在人群中，那群镇民不知躲闪，雷电炸了个七零八散，并未见到血肉模糊的场面，人群开始骚动，扑向仙门弟子。
沈鹤归神识散开，闪身没入人群，于数十人中抓到一个身形矫健的孩子，正是那日所见的掌柜儿子虎。
虎此刻脸上尽现倾颓之态，两眼空空，眼瞳泛白，被阵法制服，不甘地挥舞长出黑色利甲的双手抓挠地面。
“阿宴，抓到了。”
桑宴看不见令牌那边的情况，听见一阵打斗声后，传来沈鹤归的答复，当即松了口气，却又陷入两难之地：
“幻妖，如若破阵，必须杀死梦主，如果我们在梦里杀了虎，现实里他……”
言下之意，不言而喻。
虎会像灯一样死去。
“阿宴，你可知此次历练的目的？”
虎被擒，其余狂躁的镇民陆续平静下来，其余弟子围了上来，纷纷打量被压制的虎。
沈鹤归看了眼众人，沉声道：“几月前至今，柳叶镇上已有百余人中了魇术，沉入噩梦之中，不得清醒。宗门接了官府的委托，怀疑此次诡事乃是幻妖作祟，我与随队医修商议，本想着设下法阵，引诱幻妖现身，谁知你们三人先行遭遇妖怪毒手。”
“是我疏忽大意，没发现那个围困你三饶幻境怪异，也不知背地里还藏着一只梦妖。”
“阿宴，数百年前人间二十八洲不比当今平和，人间仙门和妖魔两族交战，迫压人间领地，鬼族河倒流人间，侵蚀灵气，是数名仙门前辈合力将异族驱逐出境，换来人世太平。”
“仙门律令，凡遇妖邪，杀而不降之。如果真的如你所，这个孩子现实中已是被幻妖控制，邪气入体，时日无多，便是杀了，也无妨。”
便是杀了，也无妨？
桑宴神情微怔，甩出捆仙锁，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去，迎着冷风连声道：“大师兄，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，比如让这个孩子清醒过来，只要梦主意识到自己做梦，梦境不就能破除了吗？！”
“阿宴，还有你们，好好看着。”沈鹤归侧过身去，翎光抵着虎的眉心，稍一用力便能刺穿脑门，“听见我们刚才的交谈了吗？起来也是好的，只是梦境，梦中杀死的人在现实中离去的方式也是干净体面的，睡着了一般。”
那袖水衫翩然飘诀，不染纤尘，分明是出尘脱俗的剑仙模样，落在弟子们眼中却如同掌权生杀的修罗。
“妖魔与人，形同陌路，我等身为玄门弟子，绝对不可与之同流合污，甚至帮助妖魔残害同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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